楚天金報訊 圖為:媽媽手機里的小天天,完全看不出來眼睛已經失明
  圖為:小天天在監護室內搶救,奶奶在外痛哭
  文/本報記者胡彩麗 高琛琛 通訊員蔡敏 田娟 鄧國歡 陳校林 圖/本報記者劉蔚丹
  “媽媽,給我拿把刀子來!”
  “要刀子幹嗎?”
  “我要自殺!我是男子漢,媽媽生病了,我要救媽媽!”
  身患腦癌,彌留之際,年僅7歲的陳孝天覺得,自殺後可以把腎送給媽媽,讓患有尿毒症的媽媽活下去。
  3月28日,天天的爸爸媽媽和奶奶三人,一起在紅十字會送來的遺體捐獻協議書上簽了字,願意捐獻出天天的腎臟和肝臟。
  昨晚,小天天仍躺在武漢市161醫院腦外科的重症監護室,醫生為他一次次地進行著彌留之際的最後搶救;而天天的媽媽周璐,已入住武漢同濟醫院,靜靜做好了腎臟移植前的準備工作。
  孩子離世之時,竟是母親重生之日,這是命運最殘酷的安排。
  絕望
  “孩子還能活多久”
  7年前,27歲的周璐成為一個幸福的母親。她為兒子取名孝天,小名天天。
  2011年11月,荊州的周璐突然覺得身體不舒服,到醫院一查,竟是雙腎衰竭。那以後,周璐就開始進行血液透析治療。那年,她30歲。
  周璐很瘦,體重只有80多斤,幾次透析之後,她手腕上的血管細得無法插管。“儘管很艱難,我還是要堅持治下去,我想陪兒子長大,那樣才能放心離開。”周璐說。
  不料,2012年5月,天天也病了。奶奶陸元秀髮現,天天走路時總往前傾,去醫院一檢查,竟然是腦部長了惡性腫瘤,必須馬上進行手術。“拿著片子我就傻了,我坐在醫院門口,捂著臉大哭。”陸元秀回憶起那一天,聲音哽咽。
  當天下午,一家人趕往武漢同濟醫院,天天被確診為髓膜細胞瘤,必須儘快手術。幸運的是,風險極大的腦部手術和28次放療,小天天都挺了過來。經過半年的調養,他還背起小書包去上了學前班。雖然因腦部手術,握著筆的手直發抖,一個字寫得巴掌大,但他特別刻苦地練習,連指甲都寫破了,終於把拼音字母寫得有模有樣。
  2013年12月,剛上了3個月小學的天天,被查出癌細胞已經轉移到整個大腦。從荊州轉往161醫院,醫生的結論是——無法手術,只能藥物保守治療,且只剩下兩三個月的生命。
  周璐和陸元秀含淚帶天天到公園裡划船,這是他最喜歡的項目。
  今年元旦後的一天,天天突然雙目失明。2月11日,他嘔吐不止再次入院,至今已完全癱在床上。
  抉擇
  “我不可能用孩子的腎”
  天天的病,幾乎摧毀了周璐的生存意志。她的血液透析從一周兩次發展到四次,而且插入心髒的導管內纖維沉積,血液流動不暢,透析後也還是很虛弱。醫生說,救命唯一的辦法是趕緊進行腎臟移植。
  這時,陸元秀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2月中旬,她試探地問周璐:“你是O型血,天天也是O型血。腎源不好找,如果天天有一天不在了,不知道能不能用他的腎救你。”周璐一聽,淚如雨下:“孩子都走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不可能用我孩子的腎。”
  武漢市紅十字會器官捐獻聯絡員也開始做周璐的工作,但接連三次上門,周璐都避而不見。
  陸元秀又動員周璐的娘家人勸她:“天天的腎如果在你身上,你就能代替他活下去,也是在延續他的生命啊!”這一句話,讓周璐接近死灰的心,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她答應了配型——結果很理想。
  天天雖然還不知道腎臟移植手術是什麼,但是他懵懵懂懂地明白,自己可以救媽媽。
  有一次,天天竟然對周璐說:“媽媽,給我拿把刀子來!”
  周璐詫異地問,“要刀子幹嗎?”
  天天清楚地說:“我要自殺!”
  周璐忍不住抱著兒子大哭:“不自殺,自殺幹嗎,媽媽在陪你!”
  在奶奶問道“想不想救媽媽”時,天天毫不猶豫地回答:“想!我是男子漢,媽媽生病了,我要救媽媽!”
  3月28日,天天的爸爸媽媽和奶奶三人,一起在紅十字會送來的遺體捐獻協議書上簽了字,捐獻出腎臟和肝臟。根據協議,小孝天去世後,他的兩個腎臟和一個肝臟將移植給3位患者,其中一個腎臟將移植給自己的母親。
  此時,大家所想的,不只是救周璐,還有那些像天天一樣的孩子,以及周璐一樣的母親。
  彌留
  天天不認人 迷糊中叫媽媽
  3月31日,天天整天昏昏沉沉,怎麼都喊不醒。醫生說,這是已進入了淺度昏迷。
  下午6時,陸元秀進了重症監護病房。“天天眼睛看不見,分不清白天黑夜,我要去跟他說說話。”她告訴護士。陸元秀拉著天天的手,輕聲喊他:“起床啦!”小天天真的睜開了眼,叫了聲“媽媽!”“我是奶奶,不是媽媽。”天天沉默了。
  “天天今天乖不乖?背書給我聽好嗎?”雖然只上了三個月小學,但聰明的天天已經會背很多課文,他和奶奶接力,你一句我一句地將《歡迎臺灣小朋友》背了一遍。因為腦瘤壓迫神經,有些詞句,他已說不清楚,但仍吃力地背完。
  陸元秀告訴記者,天天眼睛失明時,家人傷心欲絕,但他卻平靜地接受了事實。在家休養時,他主要是“聽電視”,喜歡《星光大道》,聽得興起,還會開心地跟著一起唱。一雙大大的黑眼睛,完全看不出已經失明。
  昨日中午,陸元秀又去看了孫子。天天迷迷糊糊地叫著“媽媽”。陸元秀忍著淚,喂他吃最愛的梨。天天只說了一句話:“好吃!”
  這一天,天天時而清醒,時而迷糊。醒著的時候,他不哭不鬧,靜靜地玩著玩具手槍,仔細聽手槍發出的音樂聲。
  昨晚11時30分,值班醫生介紹,天天已上呼吸機,處於高危狀況。
  準備
  “天天是個好乖的孩子”
  昨日下午,周璐已入住同濟醫院的器官移植病房。武漢同濟醫院器官移植研究所副主任醫師蔣繼貧為她進行了術前最後的身體檢查。雖然做過多次器官移植手術,但孩子捐獻腎臟給母親,他還是頭一次碰到。
  武漢紅十字會負責人介紹,陳孝天將成為我省第一例“晚輩救長輩”的心臟死亡後器官捐獻者。
  同濟醫院遺體器官研究所所長陳知水錶示,小孝天的遺體捐獻程序完全符合倫理和各項遺體捐獻規定。
  因為住院,周璐無法再去醫院探望天天。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她時不時擦拭眼淚:“天天是個好乖的孩子!”她拿出手機里天天的照片,一張張慢慢地翻看。“前幾天,我一說拍照,他就舉起手做了成功的手勢,給了我一個笑臉,真的很讓人心疼!”
  記者手記
  從來沒有如此艱難的採訪
  兒子離世,自己重生,於一個母親,應是極致痛苦。冥冥中,周璐為兒子所取“孝天”之名,應在這裡,讓人痛斷肝腸。
  昨天下午,眾多媒體記者團團圍住這位年輕而瘦弱的母親採訪。她隱而未談的離異家庭,對孩子的留戀,讓人無法提問。
  轉身,無不流淚。儘管,我們知道,天天的離開,會帶來三個人生的希望。從理智的角度來說,讓天天這樣離去,也許是對生命意義最好的闡釋。
  但仍無法想象,在遺體捐獻協議上寫下自己名字時,母親是怎樣的心如刀割;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母親會回憶這段經歷。
  周璐告訴記者,以後,她會加入紅十字會,投身公益活動,為器官捐獻的宣傳而工作,這是她對天天,對社會,最好的回報。
  唯願,天天能安寧地走完最後一程,而活著的人,能心懷希望,有意義地活著。
  (原標題:圖文:媽媽,腎給你,替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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